【摘要】山西票號的會計組織機構基本具備現代會計組織機構的規(guī)模和形式,其內部控制包括內部分工、賬簿控制、報告控制、內部稽核、密押制度等方面,其內部控制的到位,是山西票號在長達百余年的時間內成為“海內最富”的一大原因。

　　山西票號之所以能名震中外、匯通天下,在19世紀20年代誕生,到20世紀初達到鼎盛,執(zhí)全國金融業(yè)之牛耳,其主要原因有三:第一,票號資本作為生息資本或是銀行資本適應了當時的社會經濟環(huán)境;第二,晉商與清廷之間的結托關系使其把握商機,充當了清廷的財政工具;第三,嚴謹的經營作風、創(chuàng)新的金融工具及嚴格的內部管理機制是其生存發(fā)展的內在基礎。其中,票號的組織機構設置,尤其是會計組織機構的設置之嚴密在當時都極具超前意識,其會計內部控制既起到了防范金融風險的作用,又是票號能在長達百余年的時間內成為“海內最富”的立足之本。

　　一、山西票號的會計組織機構

　　(一)山西票號會計組織機構的設立

　　賬房——作為山西票號的會計組織機構,專司賬務處理。每家票號設立時,都設置賬房或指定專人負責銀錢和賬目工作。隨著票號經營業(yè)務的不斷發(fā)展,在賬房內部逐步完善了會計職位的設置,負責各種不同事項的處理。

　　1.總號賬房

　　在總號,賬房一般設有管賬、副管賬各一人,幫賬若干人。

　　管賬先生,總理全號賬目,負銀錢出納之責。即不僅管理總號賬目,也包括分號賬目。管賬先生所負的銀錢出納之責,是票號庫存的大額銀兩的出納。如每天營業(yè)開始或營業(yè)中,柜存的銀兩不足支付客戶時,由柜房向賬房領取銀兩。營業(yè)終了,柜臺將當日結余的大額銀兩交與賬房。若哪一家分號現銀短缺,由總號調劑或調運現銀給分號等。

　　副管賬,協(xié)助管賬先生管理賬目。幫賬在副管賬指導下,助理各種賬簿。幫賬多由入號一年以上的員工擔任,借此加以業(yè)務練習,故無固定名額。

　　2.分號賬房

　　山西票號的分號一般設有管賬一人,總理分號賬目,并負銀錢出納之責。至于設不設或設幾位助員,則根據分號業(yè)務規(guī)模和需要而定。清末,在上海設立的分號,其賬房設置與錢莊賬房設置相同,分為內賬房和外賬房。內賬房負責總清賬,計算利息,編制月清和年總結等。外賬房即匯劃賬房,負責票號與客戶之間的相關賬務處理和日常核算。

　　(二)山西票號各級會計組織機構的任務

　　山西票號總、分號賬房的任務不完全相同。分號作為總號的派出機構,主要從事各種經營活動。因而,分號賬房的任務是記清分號的經營事項,并向總號進行財務報告。

　　總號作為票號的總部,負責全號經營活動的組織、管理與調度,另外也設有門市,從事經營活動。因而,總號賬房的任務是既紀錄總號的經營事項,又負責全號的匯總與決算。

　　(三)山西票號會計人員的任職要求

　　賬房在票號經營中處于很重要的地位,發(fā)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因而,票號對賬房的任職人員要求很高。不僅要求品德可靠,而且對業(yè)務技術水平也有相當高的要求。凡是到賬房任職的人員,必須毛筆字寫得好,算盤打得準,頭腦聰明,做事認真穩(wěn)重。對于初招入號的年輕人,必須是經過一年以上的學徒訓練,經考查、考驗適合搞會計工作的人才能允許進賬房做幫賬。幫賬必須聽從副管賬或管賬的囑托,幫賬若干年,技術嫻熟,熟悉了賬房的各種賬務后,才有可能得以提升或派往分號任職。

　　(四)山西票號會計組織機構的特點

　　可以看出,山西票號已有自己獨立的會計組織機構,其賬房已從業(yè)務部門脫離出來,形成專職機構。山西票號賬房內部,通過設置不同的職位,基本形成了會計工作的分工?？?、分號賬房之間,通過定期進行業(yè)務報告,為總號審核分號業(yè)務,從而控制整個票號,調度資金,統(tǒng)籌安排經營,提供了基本條件?？傊?山西票號會計組織機構的設立已具備了現代會計組織機構的雛形。

　　但是,山西票號并沒有明確規(guī)定賬房不得涉足銀錢,有的票號集管賬和管錢兩種職能于1人之身,這在現代企業(yè)財務制度中是萬不可取的。在長達百年的票號史上很少聽到會計舞弊的事情,除在內控方面做得比較突出外(后面將述及),主要因為票號在用人上較為重視,具有嚴格的選拔制度,一般只用山西當地人,另外進入票號還需有人作保。除此之外,在選拔人員上尤其重視出身和品德的考核,進入票號后除進行大量的業(yè)務培訓外,還進行道德方面的教育,要求他們重品德、重誠信,重視員工的效忠精神,極具傳統(tǒng)的中國文化色彩。

　　二、山西票號的會計內部控制

　　山西票號的分號遍布全國各地,又有獨立處置業(yè)務的權利。這便需要有一種方式來保證總號對分號的控制能力,同時也防止各總號或分號內部人員利用職務之便進行舞弊。為此,山西票號在其經營中實施了很多內部控制的辦法和措施。

　　(一)通過人員的職責分工進行內部控制

　　如前所述,山西票號在總號和分號賬房內部設置有不同的會計職位,負責不同事項的會計工作。如總號,副管賬和幫賬負責總號會計事項的處理,但幫賬只能在副管賬的指導下負責有關賬項的抄寫,以及匯總業(yè)務時的打算盤等具體工作,而副管賬則可負責總號全部賬簿的管理,并協(xié)助管賬先生管理全號賬目。管賬先生在管理全號賬目的同時,還負責銀錢出納工作。這樣不僅可以使票號賬房所管銀錢與柜房所管銀錢相分離,而且可對柜房的銀錢收付進行監(jiān)督和控制。從這些方面可以看出,票號會計與現代企業(yè)會計實行的崗位責任制和分工負責制基本類似。

　　(二)通過賬簿進行內部控制

　　山西票號的業(yè)務內容較多,為了加強賬務管理,其賬簿的設置也頗為繁復。設置賬簿本身就是會計控制的一個內容。據考察,山西票號的各類賬簿,其數量多達16種,且各有功用。根據一份1911年天津義善源票號倒閉清理時的記錄,該號賬簿共12種,22冊。這些賬簿是:長期賬1冊,規(guī)元賬1冊,局所賬4冊,各記賬5冊,各號賬2冊,爐房賬2冊;洋元賬2冊,往來賬1冊,暫記賬1冊,存條賬1冊,撥條賬1冊,各有賬1冊。

　　票號賬簿名目雖多,以類來分不過三類:一是流水賬,凡有交易,皆入此賬,是票號業(yè)務最原始的記錄;二是分類賬,也稱老賬,是在流水賬記錄的基礎上,再分門別類加以登載,以便條目清晰;三是現金賬,凡交易過程的現金往來,均入此類賬簿。從賬簿的分類看,山西票號賬簿的設置和今天企業(yè)所設置的總賬、分類賬、日記賬這樣的賬簿體系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三)通過定期報告進行內部控制

　　票號總號對分號業(yè)務的了解,有一種非常直接、簡單的辦法,即分號向總號的定期報告制度。分號向總號的定期報告制度,分為營業(yè)報告和財務報告兩類。

　　1.營業(yè)報告

　　各分號對自己的營業(yè)狀況需隨時向總號進行報告。營業(yè)報告用書信形式,根據內容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對具體交易的直接說明,這類報告是收匯票號向付兌票號發(fā)出,具體說明收匯何人銀兩若干,何時兌付,以使付兌票號有所準備,“如同發(fā)出匯票后,報送匯票底根一樣”。另一類是對當時經營及市場情況的通報,包括本號每天的營業(yè)情況,當地的行市,以及對業(yè)務處理的意見等等。這類報告的主要目的,是使總號對各分號均能了解全面情況,置分號于總號的控制之中,從而預做籌劃,主動尋找商機。

　　2.財務報告

　　分號的財務報告,分為“月清”與“年總結”兩種,兩者的內容、格式基本相同,只是上報的時間上有所區(qū)別,前者上報于每月月底,后者上報于每年的舊歷十月底。

　　關于財務報告的內容、格式,曾有這樣的描述:“報告使用舊時賬冊,如同賬本一樣。報告內容,首先是各項總結起來的數字,并寫在前面;其次,關于各項總結數字的具體花名、數字及地點,都寫在后面。”比如匯兌,前面只寫該時期共收回或兌出銀兩多少,至于每一筆匯兌的地點、日期、銀數、客戶等項,均分列于后。“這樣,總號看過之后,不僅可以稽核數字,而且可以明了都是做了些誰的生意,有哪些收入和花銷,有沒有問題”,從而加強總號在業(yè)務上對分號的控制。

　　除以上兩種報告之外,票號總號每年還要做一年度總結,將本年的經營狀況作一總的報告。這份報告稱為“清單”,是呈送給票號股東的。它是總號匯結各分號年總結后,再加上總號本身業(yè)務綜合編制的向股東報賬的一種方式,類似近代銀行的決算報告。到大賬期之年,該報告還要算出每股應分紅的數字。

　　由此可見,山西票號的業(yè)務報告制度已具有了很高的水平,達到了精致化的程度,其中的許多做法在現代企業(yè)中還在應用。由此,票號的最高管理層,可以及時準確地了解經營狀況,把握市場動態(tài),從而牢牢掌握經營的主動權。

　　(四)通過內部稽核進行內部控制

　　山西票號實行多環(huán)節(jié)的內部稽核制度。這些環(huán)節(jié)包括依據流水賬記錄過入分類賬環(huán)節(jié);將分類賬和現銀賬記錄匯入“月清”和“年總結”環(huán)節(jié);期末的結賬環(huán)節(jié);派員赴分號稽核檢查環(huán)節(jié)等。

　　山西票號的分類賬依據流水賬記錄逐筆過入,“月清”和“年總結”根據分類賬和現銀賬的記錄和結果進行匯編。為了保證所過賬目和編制的財務報告準確無誤,票號賬房在過賬和匯編過程中,要對原賬簿記錄和新記賬目一一進行核對。凡經過核對的賬目均在其最頂端注有“O”或“√”,或寫有“兌”字。這樣一目了然,可使人明白哪些賬目已經審核無誤。

　　山西票號賬房于月末時,還要進行結賬。如對現銀賬按照“舊管+新收-開除=實在”計算確定月末賬面結余數,再對賬面“實在”數與實際結存數進行核對。通過核對,可發(fā)現賬簿記錄和銀兩管理中的問題,實行會計的內部控制。

　　(五)通過密押制度進行內部控制

　　票號用以匯兌款項的主要憑據是匯票。山西票號遍布全國各地,所以對匯票的使用數量相當之大。為了保證異地匯款所用匯票真實可信而不致被造假仿冒領取匯款,經過不斷摸索,山西票號創(chuàng)造了一種密押制度,無論在匯票的形式還是內容上,都做了精心的設計。

　　從票號的形式上看,各票號大致相同,多用特制的紙張來做匯票,這種匯票表面上看甚為簡單,似乎容易制造,但特制的紙是不容易仿造的。如平遙蔚泰厚的匯票紙,以綠線紅格,由平遙縣一處印刷,各分號均用總號之紙,若壞了一張,必須寄到總號備數,其匯票紙夾有水印“蔚泰厚”三字。各票號匯票的書寫,責定專人,用毛筆書寫,并將筆跡報告總號并通知各分號,以備查考,各號收到匯票,與預留字跡核對無誤,方能付款。另外,票號書寫完成后,必須加蓋印鑒,有抬頭章、押款章、落地章、騎縫章、套子章、防偽章等,從而確保匯票的安全。

　　除了在匯票的外表上別出心裁,一些票號還在匯票所記內容上匠心獨運,使用種種暗號,匯款人、持票人無法知道,只有票號內部專人才能辨認真假,暗號編成歌訣,以便記憶,而且怕日久天長難有疏漏,這種暗號每隔數年就要更換一次。如日升昌票號的匯票,月對暗號是“謹防假票冒取,勿忘細視書章”,這十二字就分別是1—12月份的代號;日暗號為“堪笑世情薄,天道最公平,昧心圖自利,陰謀害他人,善惡終有報,到頭必分明”,這三十個字分別代表初一至三十的日期。大德恒票號的銀總暗號是“趙氏連城璧,由來天下傳”,分別代表大寫壹貳叁肆伍陸柒捌玖拾10個數字,“周密流通”則代表“萬千百兩”。如“三月五日匯銀伍千兩”,即寫成“假薄璧密”。這些密碼,既有一定的含義,朗朗上口,又可以達到保密的效果。

　　(六)山西票號對財東行為的限制

　　山西票號實行兩權分離制。財東即股東是票號的所有者,一旦將票號的經營權交予經理,財東不得隨意干預票號的事務。如規(guī)定,財東只能在結賬時行使權利,平時不能在號內食宿、借錢、或指使號內人員為自己辦事,不得干預號內事務。大德通票號《1904年合賬眾東添條規(guī)五條》中明確規(guī)定“各連號不準東家舉薦人位,如實在有情面難推者,準其往別號推薦,現下在號人位,無論與東家以及伙等有何親故,務必以公論公,不準徇情庇護”,從而確保票號的經營業(yè)務在總經理的控制之中,為加強內部管理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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