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這幾天中午捧起書來,沒看上幾行,就會被倦意緊緊抓住,雖然強打著精神盡力睜大眼睛,但那些字跡就如蝌蚪一樣活動起來,在我的眼前彌漫開來。實在抵不住這惱人的困乏,干脆趴在桌上打個盹,可總是剛剛恍惚一下,又猛然驚醒——從來在白天我都難以入睡,雖然有時困得眼都睜不開,躺到床上時依然清醒過來。想想時令,已立夏了,難怪又有了這中午的困倦!書看不進去,又睡不成,索性用這時間走出門去,徜徉在初夏的風(fēng)中,感受這夏日最好的時光!
陽光已帶著溫?zé)幔^沒一點燥意,或許還留著一點春的影跡,畢竟她剛剛松開春的裙裾。天空卻少了春日的澄澈,依稀彌漫著薄薄的霧氣,看起來少了前幾日的高遠(yuǎn),卻平添了好幾分神密,那遠(yuǎn)天的紗;\住的無數(shù)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深黛,可如一個個從心海深處浮起的夢?遙望那一個個凝固的夢,真想探尋夢的真諦,人生如夢,哪一個夢會有著人生的斑斕與瑰麗?或許那一個個凝固的不是夢,而是這世上一個個正在經(jīng)歷的人生,那其中的變幻與玄機又是怎樣,那薄紗中可有著令人渴望的謎底?真想攀上光的翅膀,去偷覷那一個個生命的秘密,只是造化的神功鬼神尚且難測,卑微如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怎可觸到其中的玄機?
綠已是鋪天蓋地,這夏最鐘情的色彩!不知是夏的心太單一,還是夏的心太細(xì)膩!她似乎對綠太過偏愛,春天剛剛走開,她就迫不及待地讓綠來主宰這個天地,其實這樣說并不準(zhǔn)確,在春還沒有走開時,她就已悄悄埋下伏筆,不是嗎?暮春時,綠已開始漫延,無論是枝頭,還是草地,無論是山峰,還是河底!雖然只是綠,哪里都是綠,但并不讓人覺得單調(diào),是夏讓人們明白綠可以豐富成這個樣子,只是綠,就能讓你感受到自然千變?nèi)f化的神奇。從剛剛長出不久的柔柔嫩嫩的粉綠,到河中水草在冬的懷里時就已滋生的蒼綠,中間有多少變化呢?似乎每加深一點點,就是一種綠色,每增厚一分,就是一種滋味。沒有了花的五彩繽紛,也少了干擾似的,讓心格外敏感起來,對色彩的分辨能力增加了許多,只是這綠,蕩漾在每一處的綠,深深淺淺的綠,濃濃淡淡的綠,鮮鮮暗暗的綠……就成了一幅初夏的畫,如果不是大自然,哪個畫家能用這單一的綠色渲染出這么豐富的圖畫,哪個文學(xué)家能用簡單的詞匯描述出這么壯美的篇章!
湖里的水越發(fā)生動起來了,映過了春的容顏,好像審美能力有了飛躍,更何況春曾送與她無數(shù)的落花,無數(shù)花魂融入水中,讓這初夏的水有了多少靈氣!你看這午后的陽光在水面跳蕩,散開來成了金鱗片片,是水么?是魚么?只是水哪來的這么豐富的色彩,魚哪來的這么輕靈的變幻?初夏的風(fēng)吹來,拂面是如水的溫柔,一縷縷梳理著發(fā)絲,揉弄著發(fā)梢,把一頭長發(fā)舞成風(fēng)的造型。水面那涌動的波紋原來只是風(fēng)隨意走過的足跡,她的腳印竟讓陽光如此著迷,一次次吻了又吻,才會吻出一片璀燦的光影,才會有滿湖跳躍的金鱗!
走近湖時,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或許到了夏日,水總是我的最愛,無論別處風(fēng)景如何優(yōu)美,我都對夏日的水有著深深的眷戀。湖水比春日時好像更綠了一些,不知是水草分給了她一些顏色,還是因為映著岸邊的楊柳碧草。湖里的水草異常繁茂,早已不只是在水底招搖,一顆顆都軟軟地浮在了水面,波動,草動,如在水面鋪了蒼綠的絲絳。只是這絲絳帶著勃發(fā)的生機,每一縷都透著力量,似乎都能看出生長。夏日的水于是也有了生命,不只是因為這永遠(yuǎn)數(shù)不盡的水草。還有什么呢?還有水中那不斷閃動的水花,每個突然飛濺的水花,都是一個生命躍過的痕跡,到底是游魚,還是水蝦,還是青蛙,亦或水蛇?只是水花飛逝,看不見是誰驚起了它,只能猜想那在水中游動的生命,在經(jīng)歷什么,在遭遇什么。生命的內(nèi)容何其豐富,每一個生命過程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生命經(jīng)歷永遠(yuǎn)不會重復(fù)。還有水面那成群成群的細(xì)小飛蟲,或許它們沒有美麗的外表,但它們卻讓水面豐富起來:蜻蜓來了,水面是她們現(xiàn)成的練功鏡,讓她們把自己的倩影映在水中,她們可以在水上排演大型的舞蹈,自己還能在水中看到表演的盛況,哪個藝術(shù)家能有這么好的舞臺?況且如果她們餓了,有飛蟲可以充饑,如果她們渴了,有湖水可以解渴,哪個表演場地有這么方便?燕子來了,她們尋著飛蟲的影子來了,她們要用這小小的飛蟲維持生命,還要用它們來養(yǎng)育后代,于是燕子在水面穿梭來去,那雋秀的身影讓湖面有了一種律動!
那些絨絨的是什么呢?原來是還未飄盡的楊花柳絮,只是比前幾天少了許多,已沒有了那種飛雪的氣勢,只是偶爾的一點點飛來,落在草葉上,落在樹干旁,還會落在水塘邊……依然有著雪的白,還帶著一點花的俏,才落下,一會又隨著風(fēng)飄去,不知她們會去哪里,去哪里生根,發(fā)芽,長大?不知她們是否還會想起這個夏日的一切,想起這曾經(jīng)的故鄉(xiāng)?不管結(jié)果如何,她們走了,走向自己的前程,這里的曾經(jīng)即使能在她們的記憶中留下痕跡,即使能成為她們永遠(yuǎn)的牽掛,也不能阻住她們遠(yuǎn)去尋夢的步伐!
幽幽的有花香傳來,原來在初夏這無邊的綠色中,還掩著花的嬌容:如雪的槐花,在密密的綠葉中一串串開得正盛,引來無數(shù)的蜜蜂;各色的薔薇,花瓣或單或復(fù),都嬌艷無比,那柔柔的花瓣上總?cè)鐡渲榉郏褐鴾貪櫟墓獠,就如一個個妙齡少女;還有月季,這時剛剛有一兩朵開放,總讓人想到剛剛長大的姑娘……夏并不總是單調(diào),她還留著一點兒最愛的花,或許那些花兒是她求春給她的禮品,好讓她的綠色不至于寂寞?
初夏,實在是春的延續(xù),那清爽,那干燥,那秀美,那豐富……就如一個人的青春歲月,已沒有了青澀,卻多了幾分成熟,涌動著無盡的活力!
春已逝去,這夏的序曲剛剛奏響,讓我們側(cè)耳細(xì)聽,這樂曲中最柔美的一章!
上一篇: 家鄉(xiāng)牽動人的心
下一篇: 似有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