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姆里納爾·查特吉
傍晚7點鐘左右,我坐在寫字桌前沉思著。妻子像推土機(jī)一般沖進(jìn)書房,嚷嚷著:“嘿,你聽到?jīng)]有!”只有已婚的奧里薩邦男人才會聽到這樣的責(zé)罵聲。因為同樣的原因,所有印度男人的耳朵里也都不時聽到孟加拉語或印度語等不同版本的妻子責(zé)罵聲。
從印度女人口中發(fā)出的這幾個字,略帶鼻音,仿佛貓兒發(fā)出的咕嚕聲。印度男人一聽到這樣的聲音,就會立即感到大事不妙!我應(yīng)對妻子的妙招就是沉默不語,置之不理。但是妻子卻永不放棄,死纏爛打,仿佛保險代理人。如果可能,她絕對會成為一流的保險代理人。
借錢買回“社會地位”
妻子閑庭信步般地靠近我,大聲叫道:“我說話,你聽到?jīng)]?”這般噪音讓我的思緒化為泡影。我只好放下手中的筆,望著妻子,洗耳恭聽。
“我們需要高壓鍋。”僅此一句,直截了當(dāng)。
“高壓鍋!干嘛要買高壓鍋?”我問。
“燒飯!還能干啥?”妻子回答。
“我已經(jīng)被你的壓力煮熟了!你干嘛還要買高壓鍋呀?”我自言自語道,但又豈敢冒險大聲說出這番話呢?
“瞧!”她拖了把椅子,坐到我身邊。“高壓鍋燒飯既省時間又省柴火。”
可是,那需要我花費(fèi)500盧比呀!
“你9點半上班,通常不得不吃半生不熟的咖喱飯,原因就是燒飯耗時太長。如果我們有了高壓鍋,我就可以給你做出豐盛的飯菜。每天做!隨時做!”
我十分清楚將會發(fā)生什么。妻子會更晚起床。可我啥也沒說。7年的婚姻生活早已磨平了我的棱角。
“你為什么像個木乃伊呀?說話呀!我想買高壓鍋。”她說。“鄰居家家戶戶都有高壓鍋,惟獨我們沒有。我們就這樣沒社會地位?”我就不明白了,高壓鍋和社會地位到底有何關(guān)聯(lián)?
“無論哪個鄰居啥時候來咱們家,都會說:”嘿,你家連高壓鍋都沒有呀?你是怎么燒飯的呀!‘……你必須給我買高壓鍋!馬上買!就明天!“
我感覺到,妻子真的處于臨戰(zhàn)情緒之中。我如果不給她買高壓鍋,必將大禍臨頭。
于是我找到一位朋友,謊稱妻子生病需要治療,向他借了一筆錢買高壓鍋——確切地說,買回了“社會地位”。
聰明男人不帶報紙回家
裝在紙箱中的“社會地位”一拿回家,妻子樂不可支。她在我干癟的臉頰上深深地吻了一下,然后發(fā)布了下一道命令:“去買只雞來!”
“買雞?”又得花80盧比!
“你該不會認(rèn)為,我們新買的高壓鍋,頭一頓就燒土豆吧?”妻子提高了嗓門。
“你不害怕禽流感嗎?”我竭力阻止她。
“難道你沒看過報紙?如果雞肉煮熟的話,是不會有什么禽流感問題的。”
這時我才明白,為什么聰明的男人不把報紙帶回家。
與失敗為伍的男人
于是我買了雞。她手舞足蹈地打開高壓鍋,放在灶臺上,將洗好的雞放入高壓鍋,加入調(diào)味料,蓋好蓋子。高壓鍋的哨子響三下,雞就燉好了。至少理論上是這樣的。然而,理論和現(xiàn)實總是存在一定差距。高壓鍋的蓋子總是蓋不嚴(yán)。妻子完全按照說明書操作,可是高壓鍋就是蓋不嚴(yán),咔噠咔噠地旋轉(zhuǎn)。她試了又試,無功而返。
5分鐘之后,高壓鍋蓋子還是沒蓋好。妻子惡狠狠地瞪了高壓鍋一眼,然后沖著我說:“那蓋子有毛病。買之前你應(yīng)該檢查呀!沒用的男人!”她在詛咒自己不幸嫁了個飯桶男人——一個連好壞高壓鍋蓋都區(qū)分不了的飯桶!
于是我決定征服鍋蓋,讓妻子明白,其實我并非那么無用。制造宇宙飛船的是男人!建造帝國大廈的是男人!制造潛水艇的是男人!不帶氧氣登上珠峰之巔的是男人!游過英吉利海峽的還是男人!事實上,如果男人下定決心,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我想,我一個男子漢,難道連一個高壓鍋蓋都蓋不好嗎?
我蹲下身,將高壓鍋夾在雙膝之間,用盡全力,卻以失敗告終。有些男人生來就是與失敗為伍的,我想我就是其中之一。高壓鍋蓋任性地發(fā)出金屬碰撞的噪音。
我嘆了口氣,放棄了。就在這時,從高壓鍋凸起的锃亮表面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我們——我和妻子,四肢細(xì)而短,眼睛小而圓,大鼻子扭曲變形——兩只“穿著衣服的雞”正經(jīng)受生活壓力的蒸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