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爬樹
達爾文曾論證過人類是由古猿進化來的。本來那些人類的祖先與猴子一樣生活在樹上,后來由于環(huán)境的變化,森林一片片消失,人類的祖先們只能從樹上下來,開始陸地生活,并在生存中逐漸適應(yīng)環(huán)境,直立起來,使用工具,完成了由猿到人的演化。對于達爾文的這一進化理論,我一直深信不疑,因為小時候我經(jīng)常像個小猴子一樣在樹上爬來爬去,如果沒有根植于骨子里的爬樹本能,自己小時候怎么可以那樣靈活地爬樹?
小時候家里生活困難,父母每天要為生計而奔忙,加上孩子又多,根本沒有精力照管我們,于是我們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自由自在的孩子。雖說那時沒有用錢買來的玩具,但我們能玩的東西太多了,野外遍地都是,不要說花草樹木,就是磚石瓦塊泥土都可以讓我們開心一段時間。我們不僅在地上玩,也時常去水里玩,當(dāng)然更不會忘了到樹上玩。哪里吸引我們的眼睛,我們就去哪里。只是樹,一年四季就有不少時候讓我們?nèi)滩蛔∪ヅ。童年那群靈活的小猴子喲,曾在樹上度過多少快樂時光!
春節(jié)過去沒幾天,風(fēng)就變得柔軟了許多,善于感知季節(jié)變換的楊柳枝條一天天綠了,我們心中的好奇被那隱隱的綠勾起來,想去樹上折一些楊柳的枝條,用它們編上一些小玩意。家鄉(xiāng)的楊樹都是小葉楊,樹干微白,很光滑,所有的枝條都向上生長,樹冠收攏來——典型的白楊樹;柳樹呢,家鄉(xiāng)的柳并不是垂柳,所有的枝杈向斜上方伸出,如一根根傘骨,葉子茂盛的季節(jié)就如一柄巨傘。長大的楊柳樹冠離地面很高,不要說孩子,就是大人,伸開手也不可能折下它們的枝條,而沒有長大的幼樹枝條很少,是不允許折的,于是我們就爬到樹上去折楊柳枝。
早不記得是什么時候?qū)W會爬樹的了,好像有記憶以來,我就會爬樹,天生的本領(lǐng)呢!那時候哪家的孩子都爬樹,父母看見了不要說擔(dān)心,就是連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玩去好了,省得在自己跟前煩,好像孩子不爬樹才奇怪呢!柳樹最好爬,樹皮粗糙且沒有刺,穿著鞋都能上去,而楊樹干很光滑,就要赤了腳向上攀,必要時還會在手心吐口唾沫。楊柳樹很多,我們每人找一顆,一般都不是太粗,太粗了抱不過來,就難爬了。我們用兩只手抱住樹干,兩條腿盤著樹,腳在樹干上一蹬,身子一弓,手順勢向上一捯,就爬上一截。蹭蹭蹭,轉(zhuǎn)眼間,幾米高的樹就爬上去了,我們坐在樹杈上,開始打量怎么摘這些樹枝。別以為爬上了樹,摘樹枝就手到擒來了,才不是呢,因為樹干分杈的地方往往離小枝生長的地方還遠,我們要么爬到更細的樹杈上,要么或立或俯伸長胳膊想辦法夠。折了樹枝,順便扔到地上,往往樹與樹都相隔較遠,我們大聲地嚷著,講著自己的收獲,問著別人的情況……總有膽子小的伙伴,看到別人爬樹時也心癢得難受,跟著爬上去了,結(jié)果到樹上又害怕了,不但一條樹枝不能摘,還會哭哭啼啼地不敢下去,其他人有的告訴他(她)別害怕,沒事兒的;有的說他(她)下次不要來了,這么膽小;有的讓他(她)先別叫,一會兒去幫他(她)……剛攀上樹,還沒有采夠自己要的枝條,沒有哪個孩子真的會下樹去看膽小的伙伴的,口頭聲援一下罷了。
終于折好樹枝,可以下樹了。下樹就更容易了,用兩手攏住樹干,控制住速度,向下滑就行了。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都特別皮實,手腳劃破是常有的事,楊柳樹干沒有刺,一般不會劃傷手腳,只會蹭起一層皮,并不出血,沒有哪個孩子當(dāng)回事兒。下了樹,大伙就圍在那個在樹上哭的小伙伴的樹下,你一言我一語地勸他(她)下來。根本幫不上別的忙,誰上去也是白上去,只能他(她)自己滑下來。而坐在樹杈上哭叫的孩子見大家都來了,哭得更有理了,大聲嚷著不敢下。都是孩子,本沒什么耐心的,見他(她)實在不下來,大家也就來了氣,不一定是誰首先叫一聲,別管他(她)了,讓他(她)在樹上哭去吧,咱們拿了樹枝走。于是孩子們都回到自己的樹下拾樹枝,樹上孩子的哭聲也止了,一時竟沒有人說話了。樹上的孩子不知什么時候自己從樹上滑下來,一臉的委曲,但強忍著,沒有人問他(她)什么,都在想著用這些樹枝編成什么東西。只一會兒,樹枝收好了,有孩子開始說編帽子,就像電影里的八路軍戴的那樣子的,編完了戴上可以玩捉特務(wù);有孩子說做柳哨,吹起來怪響亮的,比比誰做的吹得更響;有孩子說編個籠子好不好,還可以盛東西……這樣一說,大家興致又起來了,那個委曲的孩子也把在樹上害怕的事忘了,跟每個孩子要上幾根樹枝,于是所有的孩子都忙活起來了,但還是少不了叫嚷聲,比一比誰的手巧嘛!
而到了槐花飄香榆錢惹眼的季節(jié),我們爬樹又頻繁起來,那如雪的槐花碧綠的榆錢讓我們被肚子里的小饞蟲攪得坐不住,不去采怎么行呢?
家鄉(xiāng)的槐樹很多,春末夏初時,白雪一樣的槐花覆了槐枝,濃濃的香味把小村都籠住了。摘槐花并不容易,槐樹都很高,枝杈上尖硬的刺,爬上去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那尖刺所傷。但那香味吸引著我們,我們總會相約去爬槐樹的,只是得背著父母,一是父母怕我們被槐樹的刺扎傷,二是他們擔(dān)心我們的衣服被勾壞。爬槐樹,只有膽大心細的孩子才行,別人都是站在樹下等,他(她)上去了,會摘了槐花扔給小伙伴們的。我們相跟著一起去,大家會給每一棵看到的槐樹好好相面,看看它適不適宜爬;睒湟话阋掖謮岩恍┑,這樣的槐樹樹干上的尖刺都沒有了,甚至枝杈上也基本看不到尖刺,爬上去相對安全些。找好樹,就會有一個孩子自告奮勇去爬,我小時候也沒少攀。每個孩子爬槐樹的時候都會很小心,比爬楊柳樹會慢很多,而且一般都會穿了鞋來爬,免得腳被刺傷。到了樹上,會謹慎地扶了樹枝,站在樹杈上,把長滿花的槐樹枝折下來,扔給樹下守著的孩子,當(dāng)然自己也忘不了捋上一把放到嘴里的……
槐花雖香,但吃在嘴里總有一種怪怪的味道,所以孩子們不是很喜歡,摘上幾次就夠了。更多的時候,我們在這個季節(jié)會去找榆樹,那嫩嫩的榆錢才更讓我們動心呢!可惜的是,家鄉(xiāng)榆樹不多,為了采榆錢,我們往往要四處去找。榆樹樹干和柳樹樹干差不多,沒有刺又粗糙,爬起來很容易,看到榆樹,基本上哪個孩子都會搶著去爬,爬上去就會自己先坐在樹上解饞,害得樹下的孩子伸了脖子亂嚷,央告,甚至恐嚇,最后樹上的孩子才會折幾枝扔下來,于是樹下的孩子亂成一團——搶榆錢。
當(dāng)然有時為了捉蟬也會爬樹,有時想乘涼還會爬樹……童年的樹似乎是自然給我們的有生命的玩具,我們怎么會不時時去爬呢?無論春夏秋冬。
現(xiàn)在的自己離小猴子一樣的靈活太遠了,爬樹的樂趣只能在回憶里觸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