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皺褶里的香味
夏日午后,雨開始斷斷續(xù)續(xù)的下著,嘀嗒、嘀嗒歡快輕歌。院子地下倏然潮濕一片,雨水洗滌著,滋潤著庭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天邊的烏云密布漸行漸近,眼看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此時,微弱的陽光正透過厚厚的云層,折射一線光芒映在被雨水潤澤過的樹葉上。那些葉子吸收了水份顯的異常青翠欲滴,墻角那盆開滿了白色細碎小花的“龍吐珠”,紅色嬌嫩的花蕊在一片雪白中是如此嬌羞清麗,大門旁邊那盆桂花更是愈發(fā)翠綠蔥蘢……
午后,倚門而立,幾分慵懶,些許倦態(tài)。庭院煙雨迷蒙,木秀花香?諝庵酗h來淡淡泥土和植物腥香。雨水淅瀝而下落地成花,蕩漾開去圈里圈外萬般思緒。一簾思憶穿過渺渺雨絲逐漸延伸,拉長。一些浮光掠影穿梭在時光中,那些飄落在光陰皺褶里的香味,此刻正遁著記憶的隧道裊裊而來。
在城市里,光陰是停滯的。這個城市的季節(jié)曖昧不清,它的春天沒有融雪和歸來的候鳥,秋天沒有落葉和收割的莊稼。往事,對于奔波于紅塵中的人們來說只不過是一場即興的演出。匆匆復匆匆,來不及編排卻被逼紛涌上臺,一晃而過早已接近尾聲。時光的流逝似乎就在一瞬間。遲鈍的感官感受不到,那些灑落在時光皺褶里的花瓣,正芬芳馥郁沉睡的往事。
整年整月被這鋼筋水泥包圍著,禁錮著的人們,對于季節(jié)的變化和歲月的更迭還會有什么敏銳的感覺呢?哪怕是路邊一朵野花的微香,樹葉的飄落,還是一片流云掠過,一陣微風輕撫抑或一場午后的雨。
有誰還會在乎這些大自然賜給人們免費的禮物。還有誰會有這閑心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用心靈去感受這一切!
如我此刻,擱置凡塵一切煩憂,靜觀這雨中花木,聽雨點如歌,回味著那些往事的香味。
記憶里的香氣皆因有愛意相融其間,才會如此清晰顯現(xiàn)。往往不經(jīng)意的流竄在飄忽的思緒中,一個似曾相似的場景,一種若隱若現(xiàn)的情懷,一些零散細碎的細節(jié),就這樣輕輕的柔柔的喚起被覆蓋在凡塵煙火之中的往事。
那個城市因為有著你生活的痕跡,我不敢輕易提起。關于那個城市里所有的回憶一直在我的腦海了靜止。依稀記得,因家人移居香港,我一個人到處寄人籬下過著孤單寂寞的生活。那年,因為父母親的安排,我暫時寄住在那個城市親戚家里。已不記得這是我的第幾個“家”了。往往由陌生到熟悉,在由熟悉到陌生,一路變更著生活的軌跡。習慣和適應是我短時間內(nèi)必須學會的生活方式,在那樣的心情和環(huán)境,誰遇見誰都不會成就是一個完美的故事。
喜歡在夏天有月亮的晚上,站在陽臺上和小表姐淡淡的分享著年輕的心事。月光下月霧的氣味,那些茉莉花的香味氤氳著少女如詩的情懷。那些似有若無的情愫,在芬芳的氛圍下更添了幾許朦朧美麗。
那時茉莉花開得正香濃。我想,它們一定偷聽到我的心事。在以后,有茉莉花開的地方就會有我的回憶;貞浝锏南銡饨砸蚰悄,在那個夏天的月夜,我泄漏了一個你永遠不會知道的秘密。
一些熟悉的香味偶爾在記憶中升起,恍惚之間令人迷失自我的影像。融合置身其中,使時光交錯推近拉長,再次回復現(xiàn)實之中,意識此刻了然清晰。
那些時光皺褶里的氣味,其實就是一種愛和遺忘的證據(jù)。
街頭飄來烤番薯的香氣,常常會勾起我一大片思鄉(xiāng)的回憶。熟悉的味道是我童年鄉(xiāng)村生活里的一段純美記憶,那清甜醇香的番薯粥有著母親暖暖的愛意,和父親深深長長的思鄉(xiāng)情結。
洗凈的衣服散發(fā)出柔順劑清香的味道,在熱燙的陽光下晾曬過的床單收集了陽光的香氣,若是把臉輕輕埋在里面,就如同沉浸在花叢中,呼吸著暖暖香氣身心俱醉。
鄰居家廚房里飄來做菜的氣味,油煙混雜著食物和各種調(diào)味料的味道。還有自家煤爐上,正煲著熱氣滾滾醇香四溢的老火湯,一煲精心熬制的濃湯,溫潤滋養(yǎng)著家人的腸胃,濃縮的愛透過一碗濃郁噴香的湯水傳遞著情意。這一切正彌漫著家的味道。
雨時緩時急,我保持著一種不變的姿勢,任由著渙散的思緒在雨中迷離、飄來蕩去。就在這個夏日的午后,一場雨把多年以前那些時刻召喚而來,鋪開一段瞬間的空白,年輕時那些倉促渡過的時刻就會慢慢呈現(xiàn)在眼前。
就象小時候在鄉(xiāng)村的一個雨后的黃昏,看著鄰家的大姐姐在水井邊淘洗著衣裳,彩霞漫天霞光為她穿上斑斕彩衣,緋紅的臉蛋嬌艷勝過天邊的彩云。鄰家大哥哥假裝不小心的把井水濺濕她高高挽起的庫管,隨即引來一陣嘻笑怒罵聲。淳樸天真的笑聲穿過雨后澄澈蔚藍的天空,驚起天空下盤旋自在的蜻蜓四處亂飛。
那一刻,一切美若天堂!
在我幼小的心靈里刻下一幅純美圖畫。生命的過程不都是這樣子的嗎?一切逝去的光陰恍如昨日,而我所要的,所求的,只不過是能夠在有生的日子里,淡然從容的用心去感受著生活給予的一切。
和著春花秋月,夏雨冬陽,在平淡的日子里,敲打著這些淺淡的文字,享受我內(nèi)心的悲喜而已。我真希望把那些奇妙和馨香的記憶,安置在一個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角落里。
晴朗的日子里,打開記憶的窗有清涼的風吹過。掀開那些芬芳的往日,在每一個時光的皺褶里,都有著一段讓人回味的故事。時光慢慢流成一條寬闊的河流,我們隔著遙遠的距離,再次端詳著年少時的我和你,年輕的笑容如水洗滌過一般清明潔凈,如天使般美麗澄澈。
只是,故事已成往事,我們只能隔著岸遠遠的觀看,再也回不去了。當陌上花開時,你是否仍記得當年凄迷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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