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籠里的陽光
身邊的事物在不聲不晌的變化著,可惜我們的眼睛總是有些粗糙,看不到小草撥節(jié)生長的姿態(tài),也看不到天上云彩瞬息即變的美麗。居住的小區(qū)旁邊新近矗起了兩座比肩而立的商住大樓,某一個夜晚,我站在樓頂看到那里亮起了錯落而明亮的燈光,才知道原來在我生活的周邊,又有了來自新家的溫暖。
早晨經(jīng)過兩座大廈的時候,就特意朝那個方向行注目禮,從左至右,從上到下,原來叫“雍翠雅苑”。有些詩意的名字,卻在一個不詩意的地方。眼光繼續(xù)巡視,便發(fā)現(xiàn)了一處叫“福建小食”的小店,店面不大,依稀能看到里面窈窕身影的忽隱忽現(xiàn)。突然就有寧靜和安謐開始在心底里彌漫。抬腕看表,離上班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于是便信步朝小店走去,不知覺間便忘了常吃早餐的那家腸粉店。
店內(nèi)干凈而整潔,一位年約五十歲左右的婦女懷抱著數(shù)月的小孩坐在一角,臉上平實卻寫著幸福。桌面是長方形,白底黃碎花,上面分別擺放著醋、醬油和用玻璃器皿裝著的油里透亮的辣子。回身看進來時的店面,才發(fā)現(xiàn)還掛有淺黃色的窗簾,吊著些穗帶,從兩邊微微往中間拉攏,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落在地面上,桌上,和婦女的身上。一面透明而寬大的玻璃把作業(yè)間與食客用餐的地方清晰的分隔,里面的女孩穿著一套純白色的運動衫正在有條不紊地準(zhǔn)備面食。玻璃有半個多人高,下邊仿佛是實木的材料,墩實厚重,讓人看不到里間更多的東西。
沒有人用餐,清冷里卻透著安定。我朝抱小孩的婦女要了一份蒸餃,婦女點了點頭,卻沒有出聲,便抱了小孩起身朝里間的女孩說了一通我聽不懂的話,然后就聽到里面開始響起碎小的聲音,不久便有一份冒著熱氣的蒸餃出現(xiàn)在實木的案臺上,然后抱孩子的婦女端了過來,還是沒有出聲。婦女低身的時候,我看到她懷里的孩子睜大著黑亮的眼看著我,鼻子似乎還在使勁兒呼吸,許是聞到了蒸餃的香味。陽光恰巧打在孩子的額頭,孩子忽地閉了眼,粉嫩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像窗簾一樣溫暖的色澤。我欠了欠身往里間看了看,女孩的身影沒有動,似乎是坐著,背影朝著我坐的方向,顯得有些孤冷,也格外的苗條清秀。
蒸餃與我在福建曾吃過的味道大抵相同,環(huán)境卻有了許多改變,沒了那些零亂與忙碌,多了的卻是安靜和整潔。一籠蒸餃很快便用完,其間有三三兩兩的年輕身影進店打包,一切都是如此井然有序。我抬頭想付錢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抱孩子的婦女不知何時出了店,于是便朝里間的女孩說:“多少錢?”女孩清脆的聲音響起,“三元”。
我起身朝實木的案臺走去,身后突然就響起了抱小孩的婦女的聲音,說你交給我吧。我說哦,好。卻不由己的回頭朝里間望了一眼,女孩的下半身,坐在一輛泛著金屬光澤的輪椅上,腳上卻分明穿著一雙潔白的運動鞋。
走出小店的時候,陽光已然熱烈起來。夏天的晨風(fēng)還是夾帶著一絲暑意,而我的心底,卻一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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