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吹花葬西風(fēng)
花開花落,殘香飄零,芳信如舞,被西風(fēng)揉碎,遠(yuǎn)遠(yuǎn)散向沒有邊際的天涯。
樓臺落日,火紅的天霞披上了角樓,抹上了冰冷的兩腮。她執(zhí)著地守望,一天天、一年年,梁柱的紅漆不知何時早已剝蝕,裂口如涂滿鮮血的嘴,饑渴地吞噬著天空。
闌珊的紅衣,是否原本就是紅色,還是被相思染成了熾烈的紅?霞光只能是點綴,讓深濃的情感更加沉郁。
秋已悄然到來,樓下一列楓樹,紅如赤焰,燒完了,化作灰燼,安靜地被西風(fēng)撕成紫色。
信手拈來一瓣紫丁香,隨著風(fēng),讓它飛去,和那灰燼同化。一片淡紫劃過一道并不圓滿的徑跡,從指尖流走,手指上,應(yīng)該還殘留著一絲香吧?
她倦了,一拂衣袖,如同塵埃擊拂過了空靈,飄然走進了樓臺里。那么深邃的黑暗呵,閃爍著些許殘酷的鮮紅,她那孱弱的一襲粉衣,輕易地,就淹沒在了黑暗中,如此浩渺的黑暗中。
她并不眷戀秋天,秋天的黃葉,老得再也飛不起來的殘綿,露出深褐色枯皺干裂身軀的半死梧桐,一切都那么有默契,都是那么蕭條。在她黯淡的眼波中,秋天的色彩要不枯黃得半死不活,要不就鮮紅如同殘烈的血跡,永遠(yuǎn)都是絕望,永遠(yuǎn)沒有希望。連零星出現(xiàn)的綠色,也只是遠(yuǎn)處那雪松上干癟的針葉,那么乏力,那么遙遠(yuǎn),又是那么尖銳、刻薄。
可惜,秋天偏生戀上了她。西風(fēng)穿廊繞柱,將黑暗中的一襲輕紗攪得獵獵作響,連如絲墜落下的淚也被吹散,無聲埋沒在地板上。寒冷壓擠著她,侵?jǐn)_著她,她越來越無助,越來越害怕,雙臂環(huán)肩,守候溫暖,卻擁來一襟冰涼。
生命蕩滌輪回中,為愛糾纏,何日是盡頭?這是被銘進了生死碑文的思念,來世也無法斷絕,就算是你灰飛煙滅,每一絲塵埃都依然清晰得記著那無法磨滅的烈。
天涯有多遠(yuǎn),眼睛也尋覓不到,只看見一絲明滅間,芳草相連,萋萋然掩蓋了一切。不知道,愛,能否纏綿到天涯?待到那時,情只是一句讖言,輕柔地拂過嘴角,流下唇沿,棄了生命,綰那同心結(jié)。
這一切信是有緣的,茫茫人海,能得遇見,相逢,相交,相知,相與,相思,相守,相期,若得續(xù)到永遠(yuǎn),愿舍卻輪回,泯了此生,來世化蝶,伴與花間一般妖嬈。
可惜,這只是幻夢罷了,她無力改變,只余孤苦地守望,望平了天與地的交界。若真有人望穿了秋水,那此時,可能連四海都涸了。
嘆息,既然無力,就只能隨緣。手中一莖蒲公英,微帶著粉紅的色澤,像極了她的裙裾。
飛吧,飛地越遠(yuǎn)越好,最好稍了我的口信,飛到天涯的另一頭,告訴他,我在候他。愿來年,再次吹花,葬那西風(fēng)之時,他能攜那鴻雁的翼下之風(fēng)歸來,為我把粉紅的花信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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