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肩膀
父親節(jié)。晨練而歸的我打通了父親的電話,相約擇時看望他,“大姑娘啊,給我買什么好吃的啊?”當父親那親切而略帶調侃的聲音傳來,我激動異常。
四十八年前一個冬日的清晨,我像一顆種子,被植入父愛的土壤。軍人出身的他,身材高大,魁梧健壯,步履穩(wěn)健如風,加之他那正直善良、剛直不阿的品格,父親的形象,曾一度盤桓于少女的春夢里,成為我的偶像。也許,戀父情結,才是我半世無愛的真正原因吧。家中四個子女中,父親最痛我,小時候,其余兄妹都因犯錯挨過父親的打罵,唯獨我幸免。但是,堅強的父親在十五年前因為我婚姻的破碎而流淚。
從小,我就習慣了他肩膀的溫暖。還記得五、六歲大時,家母清晨三四點就上班走了,早上管理孩子的任務就歸父親負責。忙完早飯,父親帶著大大小小的孩子出門了,地下走一個、自行車前后各馱一個,再背上一個。經(jīng)常,我會賴在他的肩上,看著地下晃動的物體,覺得自己好高好高。他那寬大的肩膀,扛起了子女生命的重量。
待得二個哥哥大些,便隨著父親上山砍柴了。當時,學校下鄉(xiāng)在農(nóng)場,民居全是平房,沒有冬煤,單位組織職工集體到山上砍柴。每每,父子三人回來時,都會看到父親邁著矯健的步子,扛著打柴用具,一身雪花,后面跟著兩個十幾歲的哥哥。他那有力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未來。
79年我考大學,父親為了打探我的成績,肩上挎著小包,坐火車前去雙城(當時,高考登分工作在雙城進行),并在招生辦大門外等了很久。他那溫暖的肩膀,扛起了我的夢想。
93年,遭遇婚變的我又痛失母親(痛故),生離死別的重創(chuàng)讓我沒有哭泣的時間。父親得知母去奔醫(yī)院前來送行,嗚咽中,他用挺直的肩膀,支撐了兒女的堅強。
多年來,每次家人團聚或回去看父親,他總會任由其嫂妹做飯菜,拉著我的手聊個不停,從9歲給地主放牛開始到16歲獨闖關東尋親,從23當兵解放半個中國的炮火到朝鮮戰(zhàn)場的血雨……他用忠誠的肩膀,扛起了國家的脊梁。
幾十年了,他那寬厚、溫暖的肩膀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伴著我,走過風雨,走到今天。
是我們讓歲月偷走了他的黑發(fā)、是我們讓黃昏把他的背影拉長,80多年生活的艱辛沒有壓彎他的脊梁,看著兒女一個個成人,他沒有一點點老去的哀傷。
身為女兒的我,因平時的懶惰而疏忽了回家探父,慚愧至極,自責不已。
;丶铱纯,一定……
后記(傍晚):剛剛看過父親回來,第一次看到的父親的退伍證書:中國人民解放軍某部(父親說過,是第四野戰(zhàn)軍)39軍15師,排長。87周歲的父親依然精神爍攫,三餐飲食正常,身體尚無異樣,每天日出而動日落而息,早游菜市場、晚跳大秧歌,感嘆他老人家豁達的生活態(tài)度、善良而正直的本性和健康的身心現(xiàn)狀,為其祝福、為其幸福!
又一次兩個多小時的長聊,父親把我再次帶回他那苦難的童年歲月——一個身著兩季不換最后變成短褲的夾襖、任大雨滂沱臉上多日不洗的污垢、任冰雪肆虐那瘦弱軀體的男孩,手著羊鞭,跳躍在河北平原那荒蕪的草地土坡上……
這些漸近漸遠的場景,常常激起我不可抑制的寫作的沖動,相信有一天,我會將這些片斷串連成美麗的詩篇,獻給敬愛的父親!
因為,無論歲月的痕跡怎樣老去了你的光彩,不管生活的年輪怎樣班駁了你的形象,你的偉岸,我都永遠無法忘記,因為,我愛你——尊敬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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