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憶是杭州
一個人的寂寞,莫過于在喜悲的同時,身邊卻無人可聽其傾訴,無人能懂其言語。天才科學(xué)家如此,所謂“異端”如此,蕓蕓眾生、渺小如滄粟的我們更是如此。
來北京已有月余,南北差異的迥然,令最初的我抗拒不止,心里想的念的都是杭州的風景杭州的美食。
是楊柳依依的蘇堤曉春,是柔風細雨的西子西湖,是天下第一潮的錢塘八月;是斷橋旁的蘇小小,是萬松書院里的梁祝,是雷峰塔壓的白娘子;是孤山腳下林和靖的梅妻鶴子,是飛來峰上濟顛的五指手;是紅墻深處的岳飛父子,是獨立寒秋的秋瑾凜然;再遠去,是西施浣紗,是屈原投江;是魯迅的百草園、孔已己的茴香豆,是陸游唐婉的沈園斷腸;是烏鎮(zhèn)、西塘的江南水鄉(xiāng),是烏篷船的搖擼咿呀,是石板路上的丁香油傘,是白墻黑瓦的臨水民居,是古樸堅固的彩虹拱橋……
是我23年以來的所有!
凌晨一、二點,是整個城市歸入夢鄉(xiāng)之際。
杭州,在洗去她日間的喧嘩后,干凈如處子。西湖成了西子,含笑、含笑,只露那一低頭的溫柔!
此刻如有人留意,他便會注意到在某高校女生宿舍的一處柵欄前有幾個黑影在攀爬。女生宿舍的門11點就會關(guān)閉,但這難不倒我們。夜晚的杭州西湖是家,我們歸心似箭。喜歡幾個好友做伴,腳踏車加夜風,招搖成搖滾,碾碎一路的霓虹。
白堤坦蕩,蘇堤婀娜,我們坐在草坪上,仰面星空,低頭西湖,近是垂柳,遠是各色展燈,仿佛人間也成星空。
如畫,我們已入畫。
西湖邊有家永和大王,紅色主題黑色桌椅,典雅致極。這家店后來就成了我們幾個死黨夜游西湖必去的一處。
子夜西湖吸引的不止是我們這些年輕的心,也有白日間工作疲憊了或老來無事的人,到晚上,就占據(jù)一處人稀角落,甩桿垂釣幾個時辰。大一時我陪一個表哥夜游西湖,這個天生流浪心、年過30仍不肯成婚的人注視著波光粼粼,不由地想有歸宿,他吟詩道:若得陋室伴西子,閑來垂釣至天明。
西湖是禁止垂釣的,但如同學(xué)校禁止夜出一樣,你釣?zāi)愕拈e情放松,我游我的似水年華,我們彼此保守這個眾人皆知的秘密。
北方多面食,南方則以米飯為主食,粒粒都是精致的美,配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成就了一幅畫。
我想念媽媽,想念她每次送我時不斷老去的背影。我家在東陽而學(xué)在杭州,在杭的姐姐是長姐如母,她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照顧,使得雖只有100分鐘的路程,我卻鮮少回東陽。每次回去再返杭時,媽媽都會送我到車站,我心疼她,不讓她過馬路。在等車的時候,兩個人隔路相望,我總是裝成不在乎的樣子,媽媽眼底心里的依戀和掛念卻總會不可抵擋地如潮涌來,她一步三回頭,逼我淚水泉涌。
但我卻不能回應(yīng),我怕我會心軟。從小我就夢想走出去,走遍全國,去見識各種我不曾接觸未曾聽聞的事物,去尋找書中記載的種種奇聞逸事。一處地方,一種人情。
上了年紀的人渴盼的不是兒女的榮華富貴,僅僅是兒女們能多回家看看他們,愈來愈老去的他們。我知道我給媽媽的太少了,一直求學(xué)在外,如今又來到離家?guī)浊Ю锏谋本,這個我不能再輕易見到媽媽,甚至無法再輕松見到我熟識多年的朋友們的地方。
夢里憶起過往。
醒在沒有吳儂軟語的北方,我突然感覺寂寞,突然想家,想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