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狂歌
雨燕,亦名樓燕。它比家燕雄健敏捷,飛行速度極快,筑巢于古樓與古塔等古建筑之中,晝出夜伏,春來秋往,一生勞碌奔波,在害蟲的為禍地大展宏圖,其美麗神秘的倩影極難目睹。
相識雨燕始于偶然,而對它的傾心愛慕,則緣于與它息息相通的狂歌性格。
那是盛夏的一個午后,我恰巧行至古樓附近,天氣驟然開始變化。起初,天空中的那些閑云野鶴還在悠哉游哉;白云也宛如一條飄逸的綢絲帶,時而云卷時而云舒;蔚藍色的天幕如同夢幻一般的草原牧歌,悠揚的馬頭琴樂曲陶醉著無數(shù)個白衣舞者。之后,便是云山云海,云霧濤濤;萬里云天綻放出朵朵白蓮花,那藍天與白云的巧妙結(jié)合,惟妙惟肖地表現(xiàn)了大自然的千變?nèi)f化和絢麗多姿的詩情畫意。瞬間,陰云密布,濃煙滾滾,碩大的云團開始急劇旋轉(zhuǎn)擴張;就像桀驁不馴的野馬群在曠野上奮蹄向四處狂奔。天空也由亮轉(zhuǎn)暗;天色也由白變黑,天地之間的距離被壓縮得觸手可及。一陣狂風(fēng)掃過,暴風(fēng)雨制造的陰森籠罩在古城上空。
就在暴風(fēng)雨行將襲城的剎那間,古樓周圍啼聲大作,成千上萬只雨燕從天而降,它們用嬌小稚嫩的脊梁,為古樓編織起一套鋼鐵甲胄。巨人已從沉睡中蘇醒,憤怒地矗立在雨燕中間,“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是一幕極為罕見的壯觀場面,似旌旗招展;如千帆競發(fā);勝雄師百萬。這也是一個奇怪的自然現(xiàn)象,不知是古樓的無聲召喚,還是雨燕心靈的感應(yīng),恐怕只有樓知燕知。
在雨燕的鏗鏘吶喊聲中,滄桑的古樓也頓時熱血沸騰,精神抖擻地為雨燕擊鼓助陣。雨燕在古樓面前顯得格外興奮,堅強自信,斗志昂揚。雨燕上下翻飛,招來了古樓的聲聲喝采;雨燕復(fù)始環(huán)繞,引來了古樓的眸眸青睞;雨燕里外穿梭,得到了古樓的輕撫愛憐。
烏云愈來愈重,大地被壓得扭曲變形,惡犬發(fā)抖,懶貓失魂,人的智慧都用在了如何跑進屋里和躲在房檐下,馬路上只剩下幾只爬來爬去傲慢的烏龜。燕的啼聲愈來愈高亢,那是臨戰(zhàn)前的亢奮和準(zhǔn)備沖鋒陷陣的戰(zhàn)斗號角。此時,“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而雨燕卻充滿了必勝的信心,不慌不忙地完成了那難以置信的瞬間加速騰飛與滑翔,以及令人咂舌十分精準(zhǔn)無誤的飛行線路和毫厘之距擦身而過的高超技巧,更讓人由衷感到欣慰與敬佩是它們同甘共苦的團隊合作精神。
在密集的群燕上方,十幾只勇敢的雨燕盤旋在千米云端,無所畏懼地去迎戰(zhàn)暴風(fēng)驟雨。突然,它們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奮身沖向那危機四伏的一線天,頃刻之間消失在茫茫的云海里,天地間長久地回蕩著雨燕那犀利的狂歌怒吼:暴風(fēng)雨來吧!哪怕你攜雷挾電,哪怕你裹冰帶雹,你永遠也打不垮我們的鋼鐵意志!來勢洶洶的恐嚇,只能嚇倒幾個懦弱者,卻讓我們更加團結(jié)!更加堅強!不管是來自西方偽善的陰曹還是小鬼叫囂的地府,終究是“嗡嗡叫,幾聲凄厲,幾聲抽泣”。
記得詩人郭小川在《團泊洼的秋天》中有這樣一句詩,“戰(zhàn)士自有戰(zhàn)士的性格:不怕污蔑,不怕恫嚇;一切無情的打擊,只能使人腰桿挺直,青春煥發(fā)”,那字里行間滾動著一股浩然之氣,表現(xiàn)了革命者在逆境中不屈不撓的氣節(jié)。而一句“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更是淋漓盡致地表達了雨燕那豪放不羈的剛毅性格。
穿云破霧的雨燕尚未歸來,心中難免忐忑不安,隨之便是憂心忡忡。突然,在遙遠的天際一個個黑色精靈尤如急速滑曳的流星,穿越陰霾險境,高唱凱歌回到了古樓的懷抱。
還有大批的雨燕,緊貼著明清屋脊,巡察著秦磚漢瓦的蝕跡,向古樓傳遞著時代的信息。
剛從云端載譽而歸的雨燕,有幾只大弧線直接俯沖到地面,沿著狹窄的街道掠地疾飛,速度之快,姿態(tài)之美,賞心悅目,難得一見。當(dāng)一只雨燕向你懷中撲來時,驀然驚慌失措,然后欣喜若狂。你能清楚地看到雨燕那剪刀般的雙尾和鐮刀一樣的翅膀,清澈的雙眸和那迷人的莞爾一笑,翅尖扇起的微風(fēng)撫摸著你的臉龐,無限柔情。當(dāng)你回頭尋覓時,早已無影無蹤,也許已偷偷鉆進你的心扉。
頭頂上閃過了無數(shù)道波形閃電,啪啦啦一串巨大的雷聲,令人毛骨悚然。一陣狂風(fēng)甩過一把豆大的雨點,敲打出一片響聲,所有的心臟都似乎停止了跳動,暴風(fēng)雨來了!而雨燕依然無所畏懼地翱翔在空中,用啾啾的尖叫聲向暴風(fēng)雨示威,保護古樓的安然無恙。那些肩負神圣使命的雨燕,一隊接著一隊首尾相應(yīng),沖破黑云雨霧,扶搖直上飛越九天云外,演繹了一幕幕燕戲雷鳴電閃的驚天壯舉。
在恐慌的閃電和駭人的雷聲過后,瓢潑大雨終于傾盆而降。一條大河倒掛在空中,路面也好像在烹飪著爆炒水花,陳渣借機泛起,那些丑陋的東西,還尚未受到徹底鄙視就又被沖回更陰暗的角落。
雨中探身望古樓,朦朧中一個不朽的巨人在傲然屹立,古老的身軀依舊蒼勁挺拔,霎時間把雨燕全部呼喚回家。這里是雨燕最安全的避風(fēng)港;這里是雨燕最堅強的后盾。
暴風(fēng)雨很短暫,但瞬間的破壞力很大,只要能頑強挺住,一切都會煙消云散。雨后,天上如行云流水,地上汪洋一片,古樓卻煥然一新。此時,一道七色彩虹如祥云火炬在東方冉冉升起,在祥云里,有幸福生活的喜悅;有繁榮昌盛的祝福;有世界和平的祁盼。
雨燕開始歡呼勝利,以精美絕倫的表演,展示了它們高超的飛行技巧;以英姿颯爽的面貌,展示了它們不怕疲勞的昂揚斗志。在歡聲笑語中,雨燕急沖沖的翩翩離去,那激情滿懷且洶涌澎湃的舞臺也緩緩落下了大幕。
欣賞并喜愛雨燕!
喜歡雨燕那大義凜然的氣節(jié),在危難之際義無反顧地回到了古樓身邊;喜歡雨燕那豪放的狂歌性格,面對強大的對手毫不畏懼;喜歡雨燕那默默無聞的奉獻精神,不圖回報,不計較得失。
在雨燕身上看到的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境界,學(xué)到的是一種孜孜以求的奮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