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滋味
人生有千百種等,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甭管酸甜苦辣,總是以時間為價,漸漸地消磨出一種味來。
比如吃飯吧,你要等一個人,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那都是一種煎熬,你須來回地踱著步,聽著自己的徘徊聲和嘆息聲來打發(fā)時光。個人的等和多人的等還不盡相同,想想,在宴席上,所以都已到齊,所以菜都已上桌,就差你一個人未到,其他人萬般無奈十分焦急,為了禮數(shù)即使肚中空空也不能投箸下食。此時,一人未到掃了全席人的興,多少使人埋怨,許會說你是“掉鏈子”“不成事”。誰叫你不在“等”的一列而偏在“被等”的一列呢?這種滋味多少是苦澀難當?shù)摹?/p>
還有就是約會,不必說等到日上三竿的焦灼,不必說西湖畔風月前的“搔首躑躅”。就連那“人約黃昏后”的柳梢都有些看不過去了?蓱z尾生,為了愛情,竟殉葬了自己的生命,仿佛這是給“等”的結(jié)果的一個交代。等不全是有所“等到”有所“等來”的。有的人一輩子只等有飛黃騰達的一天,可是他等啊等,眼看頭發(fā)白了,一輩子即將過去,他依舊一無所有,這種空等讓人慨嘆。“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有的人一輩子只等愛人一句信誓旦旦的承諾,可是他強求一世終不可得,行將就木,遺憾永駐心間。一輩子的等待到不如最初相遇的時刻。
有一種愜意的等。等一支煙慢慢燃化為灰燼;等一杯酒漸漸融入自己的皮囊;等一盞茶彌漫出沁人的芳香。總算不怕是的漫無邊際與無可忍耐了。這時的等心情總酸是恬淡超然的。不會為了秋葉悠悠落地而悲時;不會為了燕子斜斜飛去而傷春;不會了冬雪飄飄灑灑而言寒;也不會為了梔子花開而舞之蹈之。此時的“等”已經(jīng)不再是純粹意義上的“等”了。而是在享受等的另一種滋味。這種滋味應(yīng)該視為“淡泊”“篤定”“安然”的恬淡味和怡然味。
我最怕之等在于考試,這種滋味只有苦瓜之苦卻毫無苦瓜去火補身的功效?荚囎钭屓耸懿涣说脑谟谧魍炅瞬粶首撸粫鲇植粶食,只等著時間到了交上一份未完成的答卷或者很不爽的心情。時間最會懲罰人了,光放一些流矢冷箭,讓所有人猝不及防應(yīng)聲倒地。要人命的其實不應(yīng)歸咎于時間,它是無辜的,只有自己才是劊子手。因為時間是“我”的時間,沒有人能夠?qū)⑺鼕Z走。只是間接地我已經(jīng)在這人生中的大考小考上累積許多歲月,這些歲月是青春等著鈴聲逝去的。浪費時間固然可憎,可是細想想,人活一世,又說過多少有用的話呢?讓你銘記一輩子的事情往往都是在長時間的醞釀中而在一瞬間完成的。因為我的生活中的“等”多是一種煎熬而不是逸趣,多的是一種時光流逝的嘆惋,而不是生命意義的豐富。
臥病在榻等待康復(fù)亦是最無奈的了。你只有靠日常生活中從未接觸過的另一種方式來打發(fā)日子。唯有等,會讓人在煎熬中冷靜,在喧囂中中思考。如此,等待會衍生出孤獨。料想一個人如若不是像享樂家那樣七情六欲放縱自我必是像哲學家那樣苦思冥想陷入寂寞了。
人生遠不止這些等,我當然不可能一一道來,也沒有必要一一到來。如果能窮盡這等的滋味,如果能將得出這等的滋味中的妙理,我還至于在此等待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而苦于無所事事嗎?然而正因為等待,才讓我有了足夠的時間與自己對話。我告訴自己:“尋求自我的靈魂需要靜止的時光,那是等的滋味才能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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