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趣事
叫他大宋,其實他比我還小一歲,論輩分我該叫他姑夫,可惜因為他比我小,自然難得聽到我對他的尊稱,常常是直呼其名,新軍。
論交情,我們有20多年了,那時,我們還年輕,同在一個學(xué)校做民辦教師,一起工作,一起進修學(xué)習(xí),相處達5年之久。直到他結(jié)婚生子以后,他那每月19.5元的工資,難以養(yǎng)家糊口,他就毅然決然地在拿到中師文憑之后,別妻離子,踏上去異鄉(xiāng)的打工之路。然每年回家探親,他總是先來我家探望,年年都是如此,我們的情誼是那么的持久和穩(wěn)固,這在現(xiàn)在這個人情日益物質(zhì)化的社會里,的確是很少見的。
論人品,他善良幽默,對人誠心誠意,大宋那個雅號,就是和他一起打工的一個江蘇的大嫂給他起的,聽起來好像沒有什么,其實包含著深深的敬意。因為我聽她提起新軍便滿口的稱贊,“大宋那人可能干了,手巧,摸啥啥會,還不使懶;大宋為人很講義氣,誰有個難事,他都不會袖手旁觀;大宋是個過日子的好男人,一個人在外生活過得很節(jié)儉,也從不胡來……”你看,在她嘴里,對大宋該是充滿贊賞和崇敬的吧!
記得我們在一起教學(xué)的時候,他就是個很有人緣的小伙子,不然,我還不會把本家小姑介紹給他,我那小姑可是我爺爺?shù)恼粕厦髦槟兀?/p>
他那時也就十七八歲,皮膚黑黑的,因為前額很高,顯得眼窩較深,因此,我給他介紹小姑時,我爺爺就顯他“挖頭臉”,幸虧小姑堅信聽我的話沒有錯,這個大鯉魚才沒有蹦掉。當我把爺爺?shù)脑捳f給他時,他卻笑著說:“前奔樓后奔樓,不住瓦房就住樓,你讓他放心,我決不會虧待他閨女的,等將來讓他也來我家住樓房。”
回想起以往的事情,很多關(guān)于他的事還歷歷在目。那時,每天見他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眼瞇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似乎不知道憂愁為何物,即使是當初家里給他定的婚事,他十分的不如意,而他說起來依然是笑瞇瞇的,說那女孩就像個長不開的小蘿卜頭,怎么看怎么就不像個大人樣。我們就與他開玩笑:“那你結(jié)婚后,一天啃一口,一天啃一口,她就更長不大了!庇薪Y(jié)了婚的女老師說:“大蘿卜里種上小蘿卜,就撐大了呢!”他也“嘿嘿”一笑,羞得臉立馬就紅到耳朵跟。平時只要有新軍在辦公室里,那就會不斷地爆發(fā)出歡快的笑聲,他和那位摘了右派帽恢復(fù)工作的王老師,一小一老,一武一文,一快一慢,成為我們辦公室里相輔相成的一對“活寶”。
王老師那時有70歲了吧,耳朵有點背,經(jīng)常戴著一副老花鏡,但是頭發(fā)留得特別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人家害怕剃頭,總是頭發(fā)差不多快披到肩頭了,還不去剪。新軍和幾個小伙子,就經(jīng)常拿他的頭發(fā)做文章,或者趁他不注意,給他扎上紅色的蝴蝶結(jié),或者是用玉米穗給他接個更長的辮子,就像小林寺中那些清兵,簡直滑稽透了。多數(shù)時間是他渾然不覺地晃著改變了發(fā)型的腦袋走來走去,惹得同事們捧腹大笑,他還莫名其妙地問大家笑什么,而新軍他們就擠眉弄眼地糊弄他,于是他也跟著大家笑,只是笑的內(nèi)容截然不同。
有時,他們也坐下來,在辦公桌上斗幾盤棋,新軍腦筋靈活,眼明手快,常常是這一步?jīng)]走,就看出下一步了,而老先生則慢條斯理處亂不驚,挪個棋子都要考慮半天還猶豫不定,這時新軍就開始貧他:“打右派打怕了,是吧?放心,不會再劃你右派了!”先生就說:“心急吃不上熱豆腐,楚霸王還擋不住劉邦過江東!薄鞍パ剑慵彼廊,不抵命呀,像你這樣,現(xiàn)代化得往后推遲200年!”兩個人一邊斗嘴,一邊下棋,常常忘了回家吃飯。因此,后來新軍外出打工走后,我們辦公室里一下感覺空蕩了很多,少了什么呢,大家后來才明白,是少了從前新軍帶來的那種歡樂的氣氛。
上一篇: 來生,不做如此敏感的女子
下一篇: 春城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