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感悟
那年的清明,我7歲,爸爸牽著我,隨爺爺一起爬上了那座高聳的無名峰。
我看到大人們在兩個隆起的土堆前擺上供品,然后一起磕頭跪拜。曾好奇地問爺爺,里面是什么?爺爺說,祖父在里面呢。
在日漸長大的日子里,時常會聽爺爺說起祖父。我對未曾謀面的祖父感覺就象故事里面的陌生角色,不著觸摸不沾情感。聽爺爺說,我們家曾經(jīng)是民國的殷實人家。祖父好像在國民政府里面任了個差事,鎮(zhèn)上的哪個鄉(xiāng)親有什么大事都會找我的祖父去商量,鎮(zhèn)上的婚嫁喪事都會找祖父主持。祖父曾經(jīng)想過做番轟轟烈烈的事業(yè),也創(chuàng)立了不錯的家業(yè),可由于當時局勢的變化,放棄了,最后郁郁而終。按照祖父生前的意思,爺爺把他埋在了那高高的無名峰。祖父一直是個有著遠大抱負的人,生前謹慎,忙碌的穿梭在官宦之間。死了,也不曾讓自己心靈稍有輕松,終是不甘埋沒于低洼潮濕之地,而要永久的立于無名峰,看子孫的千秋萬代,看世界的滄桑變換。
記得爺爺跟爸爸說過,祖父的一生不容易,肩膀扛著一個大家庭,而自己什么事情都放不下,總是要求做到完美,稍有不妥,便會郁悶心里,可是真苦了自己了。據(jù)爺爺所說,他幾乎沒看見過祖父的笑容。
我想祖父的一生是不快樂的!
時間飛梭穿過,記不清多少次登上無名峰了,最后,爺爺也埋在了多出來的另一個黃土堆下。山上白云繚繞,霧氣重重。低矮的灌木叢占據(jù)了整座山峰,到處彌漫的是潮濕腐朽的味道。我不知道躺下的爺爺是否還能感覺到我的到來。正如當年他帶著我們?nèi)ゼ赖熳娓敢粯,爸爸帶著我們兄弟姐妹來到他的墳前,擺上供品,說以供詞,重重地磕頭,跟當年沒有什么兩樣,只是爺爺躺在了黃土下。
爺爺?shù)膲炞湓谧娓傅呐赃,父子終又在了一起。爺爺?shù)囊簧鷽]有祖父的鮮明顯赫,他甚至沒法把祖父在動亂時期偷偷給他留下的家業(yè)保留完好,最后成了平常人家,而我覺得爺爺一生的快樂并不比祖父的少。爺爺活得簡單而精粹,他沒有祖父的遠大抱負,沒有患得患失的感嘆,即便是當所有的家業(yè)毀于一旦的時候,爺爺也只是眉頭輕輕地皺了一皺,第二天就抄著自己的家伙干活去了。那份坦然,那份胸懷,我想,未必是祖父能比的。
我不知道,如果人世可以輪回,祖父是否還會選擇他先前的道路?會不會還是因為自己的仕途愕然停止而耿耿于懷?而爺爺一樣會簡單而快樂的生活,他曾經(jīng)說過,人生百味,嘗遍方盡興,若能笑著咽下苦味,你便懂得了生活。
年復(fù)一年,無名山上一樣是繚繞的白云,濃厚的水霧,草木枯了再長了,長了又枯了。那些黃土堆,已經(jīng)把久遠的故事都埋藏了。不管你前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不管你曾經(jīng)痛苦一生還是灑脫了一世,最終是黃土一把,掩埋了你所涉及的一切,正如我祖父和我的爺爺,甚至更多的已經(jīng)逝去的先人們。逝去的人永久的留在了這里,終于得到了生前無法擁有的那份安寧。
祖先給予的生命因子,留在我們的身上,一代一代的留傳。那些如小草般頑強的生命,在浩淼的宇宙如一階塵粒,不足以擋風遮雨。但我們要把自己的生命描繪成一幅美麗的圖畫,讓快樂充盈其中,讓陽光撒滿每個角落。
人生的始和終,不會因人而異,不同是人生的過程。終究都是一把黃土掩埋,那就不必苛刻于自己。得失之間,換來瞬間的感悟,更能讓自己看清自己,讓自己活在當下。屬于自己的好好珍惜,已經(jīng)失去的坦然面對;錯了不要后悔,痛了也要享受生活,累了把心靠岸;人在世一天,就要善待一日,管它酸甜苦辣,百味人生,用一個良好的心態(tài)嘗嘗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