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屬鼠，今年73歲了，我們從農(nóng)村里出來的人，習慣說虛歲。我都不知道她具體的生日，記得二十多年前，有一次問了她并記在日記本里，卻因多年不看，仍舊沒記住。后來見面我曾想親口問她，只是羞于開口。

　　我有整整兩年沒見母親了，電話是常打的，見她身體還行，我就一直拖著。去年就想去，臨時退卻，未能成行。我害怕出門，一來身體有點不適，二來心理上害怕一路坐車倒車，總之有些畏懼。細細一想，這些都是自己對母親感情淺淡的借口。

　　如果說對母親感情淺淡，過去我一直不認可的，因為我心里常常掛念著老人家。最近自省，我不得不承認，感情深淺本身是有差距的。我和母親在細微的感情上的確少了一些，探親時常有種客居的感覺。這源于母親在我十多歲時就離開了農(nóng)村，戶口去了在山西工作的父親那里，而我在老家跟著奶奶以及叔叔姑姑他們生活。從此以后，我和母親就聚少離多。一晃多少年過去，我懷著對故土的濃厚感情，回到了家鄉(xiāng)工作，母親仍舊居住在外地。我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他們都在母親身邊，也是她沒有跟我一起生活的原因。

　　老家的人常說，廝守親。我和老家的人親，就是廝守出來的，對母親的親就是少了一些廝守，因而理性的成分多一些。當然，我的童年是在母親懷中度過，她在我心里留下了許多不可磨滅的記憶。我小時候是極其貪玩的，不知道學習，沒有父親的管教，母親對我的打罵便成為使然。但是母親并沒給我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她在鄉(xiāng)親們眼中，也是個性情隨和，心靈手巧的人。父親在家排行老大，下邊有三個妹一個弟，他們都由母親幫助照顧。母親十九歲上結婚，第二天便幫著家人做飯了。其實母親出嫁前沒做過多少家務事。到了婆家即成了小大人，當起重要的勞動力。至今街坊上認識她的老人們，仍我面前夸母親如何的孝敬，如何的樂意助人，還有一手好針線活。令人驕傲的是，她還是當過大隊的隊長，年輕時在生產(chǎn)隊里，是個思想進步、干活踏實的人。

　　前幾年，由于父親患病，母親回到我這里待了近一年。我們在一起常談起過去的事情。母親十多歲上雙親亡故，跟隨姥姥長大，從小就鍛煉了她堅毅的性格。她只是后悔當初沒上學，那些和她一起玩的同伴因為上學參加了工作，母親卻當了一輩子家屬工。我知道并非她不愿意上學，而是那個時代能夠上學的女子極少，母親得不到支持，自然作罷。我們母子對過去農(nóng)村的往事，有許多話題，她對自己的青年時代極其那些熟識的鄉(xiāng)親，懷有深深地眷戀。但我母親與一般老人不同，每次探望她，我都是來去匆匆，她沒有執(zhí)意阻攔過我，也沒有用眼淚表達什么。我之所以來去匆匆，除了工作外，不習慣也是個原因，出門上火，還有個毛病，換地方晚上失眠，總不象是在自己家那樣感覺舒服，歸心似箭。這一點母親是非常理解的，從來也不勉強我什么。

　　清明節(jié)快到了，借給父親燒紙的機會，我就要去探望一下母親，不知兩年不見的老人和兩年前是否一樣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