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非誰不可
落雨的日子,她便會微微地想起他,那個喜歡席慕容的男子。想得久了,心里便有些微疼痛,于是用了黑色的筆,在潔白的紙巾上一筆一劃地寫那首彼此都喜歡的小詩:別再寫這些奇怪的詩篇了/你這一輩子別想做詩人/但是/屬于我的愛是這樣美麗/我心中又怎能不充滿詩意/我的詩句象斷鏈的珍珠/雖然殘缺不全/但是/每一顆珠子仍然柔潤如初/我無法停止我筆尖的思緒/像無法停止的春天的雨/雖然會下得滿街泥濘/卻也洗干凈了茉莉的小花心紙質(zhì)柔軟,墨跡濡染開來,成為一朵朵小花,像淚打在紙巾上綻放的模樣,相去不遠(yuǎn)。
當(dāng)初,他是喜愛她的罷。她與他索情書,他便眉飛色舞地將席慕容的那首雋秀的《自白》寫了來。她捧在手心,翻來覆去地看,喜色染滿眉間,竟兀自以為自己是幸福的女子罷。而如今,又一次寫下席的詩,心口卻隱隱地痛,仿若那道舊年的傷,又一次被揭開。他的笑容已漸陌生,他的名字卻越發(fā)清晰。而這首小詩她卻不曾敢忘懷。深愛過,所以選擇忘了他;深愛過,所以舍不得忘了與他有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只是,前塵似海,舊緣難續(xù)。很多句子說出來,也就再沒有當(dāng)初說出口的鮮活和意味了。不如就此忘過,各安天涯。行走,行走,直至老去,寂寞地念著這首小詩。曾經(jīng)他那么珍愛的小詩,直至又一次淚流滿面。兩個人的故事,到頭來只有一個人記得。
他偶然問她,是不是后悔遇上他。她沉吟許久,口是心非地答了是。那邊便沉默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老自以為是,什么都不說,卻仍固執(zhí)地希望他什么都理解。到最后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偏離了原先的軌道,而且越來越遠(yuǎn)。她看著,淚打下來,卻終于是無能為力。如果知道要分離,還有什么理由來阻止,還有什么方法來挽留。
他離開之后,她總是光著一雙腳丫,在冰冷的地板上走來走去,徹夜不眠。原來失眠是因?yàn)槟硞人而來的。其實(shí)她早就想問他,你不會離開的,對不對。我可以一直找得到你的,對不對。你別離開我,好不好。而這些終于是沒問出口。當(dāng)某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她開始自問自答,問著問著便淚流滿面。到最后,這些都成為自己一個人的故事,與他無關(guān),與愛無關(guān)。
漸漸明白,失眠是一種傳染病。從某個離奇的夢境里掙扎出來,睜著雙眼看白色的天花板。思緒定格在某人的影像上。往事一幕幕飄移過,再無睡意。拖沓破碎的記憶,纏緊了腦子。不規(guī)則地呼吸著,有些艱難。于是披被,倔強(qiáng)地坐起身來,看整個寂寞的城市也在失眠。想必此時,亦有許許多多的失眠者在渴盼一場酣甜的睡眠吧。
她呆在四壁清冷的屋子里,看著整個冬天過去。直到青翠的草蓬蓬勃勃地長起來,綠了她一雙靈動的眼眸。她便笑,水汪汪得可人。眉眼間卻依稀黯淡。她依然喜歡把心愛的飾品都藏在一只暗紅色的木匣子里頭,還有一枚白色的紐扣,這是前年寒意凜冽的冬天,她將小手藏在他的口袋里取暖時,他送給她的。傳說收了袖子上紐扣的女子,都會一直得到他的疼惜。
記得那些時日,他有時來看她,在路邊的小攤上買新鮮的水果。通常是她喜愛的葡萄。她為他一直記得自己的喜好而暗暗揣了一份小小的感動在心頭。在此后許許多多的日子里,她往嘴里塞葡萄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眼里溫情一片。
而如今,愛遠(yuǎn)去了。心情便漸漸地淡了。曾經(jīng)以為少了他,自己一個人是撐不過去的。到此時,才知曉沒有誰非誰不可。緣分盡了,便分開。生命里他曾來過,真好。從今往后,她會做個冷暖自知的女子,淡淡微笑,淡淡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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