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下樓梯的身影
我一般按慣例每月回老家看望母親一趟,逢年過節(jié)必須回去。早年看望是一種戀戀不舍,異地工作、有了自己的安樂窩,回家的次數(shù)漸漸少了。隨著母親年事已高,孝的責任便跟著多了。自從母親經(jīng)營的家庭式小旅館開張以來,我堅持、并要求自己每月回去一趟,主要是擔憂母親晚上深夜下樓時的安全。常常夜里驚醒過幾次,老是噩夢一場,夢里老在擔心母親的腿,本來就有點疾患,稍不留意,恐怕多有閃失。實在擔憂的很!所以,每當周五下午,我便匆匆趕往老家,進門先抓住母親的手,讓她走幾步,等確認見跟常人一樣時,那懸在半空里的心才算放下。母親干活一般在早上5點起床,我也就和母親一起,把旅社里已經(jīng)使用過的床上用品全部洗滌。洗完后,等晾干后再收拾利索。此次國慶回去,在我的建議下,母親終于答應(yīng)我為他撰寫回憶錄。我按母親的意思大概羅列了一個提綱,并面呈過目。近日來,我是天天在回憶母親曾經(jīng)的革命工作經(jīng)歷。僅我能夠記得的往事,像過電影搜索著,哪怕是一點點,都要加以整理出來。
母親在縣里是一般干部,但她的經(jīng)歷卻非同一般女性干部。公元1965年上半年,她在縣供銷社做組導(dǎo)股股長。就因為母親年輕,單位好多人不同意。就為此事,縣上還特意做了調(diào)查,并撰稿寫成《黃毛丫頭能不能當股長》通訊,刊于當年的《甘肅日報》頭版頭條。后來,母親參加了全國供銷工作會議40天。在任縣婦聯(lián)干部時,參加全省托幼工作會議,會議單獨為母親的發(fā)言做了一期《會議簡報》。在任縣教委干部期間,被任縣幼兒園搞基本建設(shè),縣上婦女抓基建她是第一個。退休后,她自己還搞起了私立幼兒園,她的事跡還在《甘肅日報》上做過報道。當年,母親還是全國托幼協(xié)會的理事。
母親是很要強的女性。她曾因坐骨神經(jīng),被檢查到了危險期,如不及時治療會癱瘓。母親一邊治療,一邊堅持鍛煉。寧是靠著頑強毅力戰(zhàn)勝了病魔。而與她患同樣病的張大娘癱瘓在了床上,而且早已命歸黃泉。半個多月來,回憶母親精彩的過去,我常常失眠,母親的輝煌令人激動不已。有時候,竟想流淚,不過是喜的淚水。
已經(jīng)是深夜。剛剛接完母親的電話,母親過問回憶錄的進展情況。我如實回報。在電話里,我聽得出,母親的哮喘又犯了。這與近來一場接著一場的秋雨不無關(guān)系。此刻,想著母親一聲聲咳的樣子,我的眼淚忍不住得往下掉,母親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母親時時處處的關(guān)懷從細微的小事中處處體現(xiàn),卻從不關(guān)心她自己。此刻,我甚怕母親下樓梯的樣子……
白天,我還是以母親的回憶錄作為思考的主題,其他的事暫且擱一擱。我用每天最多的時間構(gòu)思、策劃,還跑去采訪在市里工作的親朋好友。我每天將進展情況及時與母親取得溝通,并得到她的指點和把關(guān)。于是,每天匯報電話就成了我的必修課,也成為一天之中最期待的一件事。
多年來,我與母親分割兩地,平時聯(lián)系少之又少。今天,給母親撰寫回憶錄,平添了一種與母親天天溝通的機會。我感謝母親賜給我做回憶錄這件美差。但此時,想念還是在我的心底不住的漫延開來,在夜的每個時刻、每個角落,心中都是母親下樓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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