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兮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納蘭性徳
我在潑墨的扇面潑灑秋意,濃濃的傷感讓我重新回到那個初見的晴天。
你,如花的女子,從三月款款走來,懷抱著一尊動聽的歌謠,給世人甘甜的夢。
你,如煙的女子,從三月深情走來,眼睛里滿是溫暖的愛憐,染指路人疲憊的行囊。
你,如詩的女子,從三月悄悄離開,身上雨水潺潺,淋濕了一遍遍山水田園的掛牽。
人生若只如初見。若只如初見,我又何必在溪水鏡面,掬捧你垂下的影子,試圖尋回那個微笑的你。若只如初見,我又何必在花落的瞬間,讓灰塵打濕我的臉,只為了回憶起你曾經(jīng)綻放的容顏。若只如初見,我又何必守著一串串風化的足跡,像癡情的蝶一樣不肯離開,只因你的氣息仍在那些衰敗的時間盤旋。
人生若只如初見。不能遺忘的那顆朱砂痣,依舊在湖光瀲滟的街頭、小巷,兀自徘徊。既然銘記于心,如何隨便忘記。如若再見,你還是那世間最動聽的梵唱,我愿做那個塊匍匐的階石,不為造化,只為緊緊貼著你的溫暖。如若再見,你還是那世間最感人的真言,我愿坐那轉動千百年的經(jīng)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指尖上的情線。如若再見,你還是那世間最多情的香霧,我愿做那擁抱塵埃的長路,不為參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回憶,是遠去的云帆,朦朦朧朧之中,虛虛實實之間,一切風起,一切流水,一切的月光,透過來的是銘記,透不過來的只能稱作潛返不了的過去。初見的女子,為何讓我染上憂郁的筆吻,一紙年輪渾渾噩噩了許多年份,卻難再為誰瓢潑那抹認真的墨痕。初見的女子,為何給我留下瞭望的眼神,流水蹉跎了落花的整座黃昏,卻難再為誰活的那么清澈那么單純。初見的女子,為何要把你的衣袂上涂抹上瘦瘦的月光,冰冷地渲染離別跟傷感,卻難再為詩人的悲涼而熟稔。
我牽上馬匹,流浪在整座沒有你的春秋,一切的繁華從我的心口開始褪色。也許,邂逅是蒼老的時間里的一把火,讓兩個寒冷的星星彼此為彼此取暖。也許,相遇本就是靜止光華里的沉默言語,讓兩顆劃落的流星彼此充當彼此的風景。也許,你我,就不該在那個美麗的時刻擦肩而過,如果你只是我普普通通的路客,又怎會一次一次被淚眼的重量湮沒。我在黃昏的岸邊,靜靜地等待彼岸叩響心門的步履,等你回眸時如歌的跫音。
我掌心的紋路,刻滿的都是對你的心事。多少次,我想把愛你載入流水,讓春天的橋梁通往你的故事。多少次,我想把愛你埋進泥土,讓梧桐的觸角挖掘出你的蓊郁。多少次,我無法涉獵你的腳印,甚至是一顆路過你的灰塵。我習慣了在你的背后,撿拾你遺落的風景,然后把他們折疊進我用文字鏤空的木盒,把他們深深地掩藏,每每當我奔波在霧靄里的時候,我就會抱著那些模糊的美麗,一個人安靜地回憶。
我把自己比作詩人,我把你比作紅塵。江南絲雨落,桐花已枯謝,幾曲笛聲,幾曲愁緒。斷橋上賞紅藥的女子還在不在,裝飾窗子的明月還在不在,駐足夢境的淚花還在不在。如果女子還在,請給我隕落的碑文重新刻印,如果月亮還在,請給我幽暗的城鎮(zhèn)揮下一毫狼煙,如果淚花還在,請給我忐忑的左心室蓋上柔情的紗巾。
那一場生死挈闊你把蒼涼給予了誰,我關掉的所有燈,埋下的所有城,只因不肯忘記。
那一場盛世流年你把繁華給予了誰,我把三分之一年的朝思暮想小心翼翼地收藏,只因皈依宿命。
那一場似水柔情你給予了誰,我把你的明媚盡收眼底,我把我的寂寞感同身受,不為秋色寂語,只為故事還能繼續(xù)。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你若在,風景如畫,你若不在,我還對誰說情話,給誰寫天涯。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你若還在,我寧愿把所有的傷心走一遍,哪怕你不在終點,哪怕我仍在絕望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