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恩愛澤東
花非化，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
這首白居易的詩里含蓄地表達出一種即朦朧又隱約的感情，若即若離，令人著磨不透，像初戀的味道！初戀，是青春期少男少女不可逃避的話題。初戀的美好就在于這份感情的純真無邪，欲語又止，欲擒故縱小兒女似的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初戀是甜蜜的。
誰沒有過初戀的情懷嗎？想那時，是如何地心如撞兔，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的是他或她，生怕被別人窺見心底的秘密，故意疏遠他，或者偏要去找她的茬，故意對她兇巴巴的，其實只有自己知道，連他的一個眼神她也會在意，連她的背影他也會注視很久。初戀也是澀澀的。
是不是那個騎單車的男孩兒總是等在學(xué)校必經(jīng)過的路邊，酷酷的樣子，眼睛時流露出幾分執(zhí)著和玩世不恭；是不是那個穿著格子襯衫的梳長發(fā)的女孩兒，為那個在藍球場上扣藍的男孩加油助威；又或者不經(jīng)意間他從她身邊走過，留下的一封款款的情書；又或者她每天都要帶兩份油條豆?jié){的早點，一份為自己，一份為他……
他就是這樣一個被初戀折磨的男孩兒，最近幾日來，他學(xué)習(xí)總是心不在焉的，算著算著數(shù)學(xué)題，就開始走神。鬼畫符似的，X、Y竟然變成了她的名字。他的學(xué)習(xí)極好，是老師看好的好苗子。
高考在即，離別也在即，向來他是果斷的，這次也不例外。
有一天在學(xué)校的過道，他攔住了她，漲紅了臉，莽莽撞撞地對她說：“我喜歡你，等我們高考結(jié)束，我們在一起好嗎？”
女孩兒是同班同學(xué)，對他的印象也僅僅是老師口里的好學(xué)生。還沒來得及讓她做任何表示，他飛也似的跑走了。他的長腿跑得很快，他怕聽到她的答復(fù)，萬一是否定的，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表情，那一定很窘吧。
總之他是卸下了心中的包袱，開始一門心思地向高考沖刺。
在學(xué)校的日子倒計時，每天他都見到她坐在他斜對面的樣子，她低著頭認真地看書，偶爾回過頭和他的眼神交流，她的雙眸清澈如水，好像在對他說：“加油吧！”
他們約定好了報考的一所大學(xué)，剩下的時間就是全力以赴奮戰(zhàn)高考。
高考很快結(jié)束了，她落榜了。
他替她難過，比自己落榜了還難受。他的高考發(fā)揮正常，如愿考取了。可是他對她的心沒有任何改變。
入學(xué)前，他對她說：“等我四年好嗎？”
她低著頭，手扯著衣襟，不置可否。
“她在想什么嗎？”他的心里沒底。他從來沒有如此仔細地端詳過她。她長得真好看，白晳的臉龐，淺笑的酒窩，特別是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令他著迷。他的心里一動，他還從來沒有吻過她呢？她的長長的睫毛輕盈似的，撩撥起他最初的愛戀滋味。
在她正欲抬起頭之即，他大膽地輕吻了那祈盼已久的眼睛。輕輕的吻，淺輒而已，他沒膽量再往下，只感到頭一陣眩暈。“該死的！”沒有誰教他下一步該怎么辦？他一心撲在學(xué)習(xí)上，心思單純地像一張白紙，對女孩兒的交往他真的不擅長。他以為只要他喜歡了，她想來是應(yīng)該明白的。他是一個認死理的孩子，喜歡的她在他心里很圣潔，他如視珍寶，呵護著這份情意。
他像一個傻傻的孩子，只等待裁決似的，臉紅得像桃子，手心也出了汗。幸好天色近黃昏，想來她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窘窘的表情吧。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多年以后他已經(jīng)記不清她對他講過些什么話了，只記得她那雙如水的大眼睛在他的記憶里幻化成如練的月光，灑在他青春的路上。
他去了向往的大學(xué)，開始了大學(xué)四年的生活。他一直在聯(lián)系她，用一份自以為地老天荒的愛情來編織他和她的情網(wǎng)。
他是一流大學(xué)的天之驕子，她上了本地的普通�？拼髮W(xué)，像每一個初戀的結(jié)局一樣，她沒有再繼續(xù)這份戀情。他和她從高考錄取通知書下來之后，就已經(jīng)決定了各自的命運。
一天，他打手機給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號碼，那邊傳來“嘟嘟嘟”的盲音，“你打的手機號是空號”，他怔在原地，自己的手機掉在地上也不知曉。她什么時候換了手機？她竟然沒有告訴他？
他的心沉到谷底，失落極了。當(dāng)時他就站在校園的詹天佑的雕塑前，他只覺得他丟失了畢生最美麗的東西。她說過分手的話嗎？粗心的他為什么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她談起的關(guān)于彼此生活的前景，他樂觀地認為那不成問題，而她的擔(dān)憂呢？他好像從來沒有過多地思量過。
后來他輾轉(zhuǎn)地問過以前的同學(xué)，知道她�？迫戤厴I(yè)后分配到了當(dāng)?shù)氐慕值擂k事處，作了會計工作。
這份初戀像所有少男少女初戀的結(jié)果一樣無疾而終，了無痕跡。好像從來不曾來過，就像一首詩里說的一樣“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驚異，更無須歡喜，在轉(zhuǎn)瞬消滅了蹤影……”或許他對于她來說，只是偶爾飄過天空的一片云罷，他咬著嘴唇，高傲的他，沒有再繼續(xù)糾纏。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在國企部門上班了，有豐厚的待遇。當(dāng)然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青澀的，不諳世事的小男孩，他學(xué)會了喝酒、抽煙，官場上的應(yīng)酬和客套，聰明的他融會貫通，如魚得水。只是快而立的他，依然是孤家寡人。不是不愛，相了無數(shù)次親，不是人家看不上他，就是他嫌姑娘不夠水準。
現(xiàn)在這個世道，連感情也拿在天秤上衡量。有一次，他去相親，對方一上來就問他有房，有車嗎？盤問得跟砧板上的肉沒什么兩樣，就差把兩個男女?dāng)[在一起論斤拍賣了。說實在的，他很累，不是沒有各方面條件都相當(dāng)?shù)慕Y(jié)婚對象，可是他就是提不起結(jié)婚的興趣。
缺什么？他不知道。
掐掉煙，他從櫥窗外的路邊看到一個穿著校服的男孩子，車后載著同樣穿著校服的小女生，短發(fā)的，下巴尖尖的小女生。他的眼睛突然潮濕了。那一段如煙的初戀又從心底里翻騰，那一個吻，清涼的，露水似的吻以及她的如水的大眼睛，都恍如夢中。
他閉上眼，身心變得飄渺。雖然很多年來，他的身體從來沒有孤獨過，但是他的心卻不再澄澈。他把那個人面桃面的她弄丟了，就沒有再找回來的可能。
他，曾經(jīng)年少的男孩兒；她，曾經(jīng)美麗的女孩兒，他們曾經(jīng)在彼此的青春里走過，就已經(jīng)足夠。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嘴角露出只有年少時才有的笑，那份笑容告訴他自己：愛就在不遠處等著他！
